天照神宫内,空无一人,一道白衣金袍的男子突兀出出现在殿中的金莲池旁,手中抱着一只红色幼兽,这金袍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这红色小兽的毛发,小兽匍匐在此人怀中,不敢动弹。
金袍男子对着那金莲池屈指一弹,顿时池水翻涌,池中金莲居然是瞬间怒放,摇曳生资。
看着如此情景,那金袍男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欢喜,甚至是无奈的叹了口气:“民间有首诗,道花开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可民间还有首诗,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。”
“这两句我都不是很喜欢,我认为一个人只要站在了顶点,会有很多人送你那珠花,神道到了极点,哪怕是明月,我要它看我,它就不敢去照别的地方。”
男子仿佛自言自语,额头上太阳印记熠熠生辉,“古往今来,多少旷古决今的绝世天才,都拜倒在情之一字上,我却不同,我因情而证道。天地茫茫我皆俯视之,却和她一人的道不同,不相为谋起来,到头来好借好还,谁也逃不过。”
怀中红色小兽突然越下,轻盈的落在地上竟化作一位妩媚倾城的女子,女子匍匐在地,复而抬起头,泪眼婆娑:“公子,奴婢也喜欢一诗。”
“说吧。”
“劝君怜...”
话还没说完,那金袍男子就比了个制止的手势,女子低下头,再度变成了红色小兽,惹人生怜,男子却不为所动。
朱漆大门缓缓开来,金袍男子抱着小兽,刚刚好坐在了王座上,入门走来的正是铃鹿樱三人,待走到大殿中央,为首的御馔津朝那坐上欠身一拜,坐上金袍男子挥了挥手,示意不比多礼。
正是天照大神。
雨神上官靖得以昭御,可以不拜,铃鹿樱就是个凡间女子,更不懂高天原的礼数,不过铃鹿樱还是跟着御馔津一样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。
御馔津刚欲开口,天照大神确是挥了挥手:“我已知晓你们过来的用意,只是这铃鹿山能不能下雨,我还需要与这位巫女小姐单独商议。”
众人没有料到这天照大神竟然如此神通广大,连对天照月读这对兄妹还是有些了解的的御馔津也不禁失了神,论占卜算茦,她御馔津当属高天原第一人,可是连她都没算准的事情,天照大神却算准了,御馔津皱了皱眉毛,难道有人报信?
听闻是要和铃鹿樱单独商议,上官靖更加警惕,手不知不觉就靠近了腰间的剑,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被,上官靖抬眸一看,只见少女眼中带笑,好像在示意他放心。
上官靖呼出一口气,把脸转向一边,不再看少女的神情,肩膀上的小狐狸跳下少女肩头,对着铃鹿樱喊道:“不行我们就回铃鹿山,别逞强。”
铃鹿樱背对着小狐狸,竖起双指,往下轻压了两下,这是她从小和小狐狸约定的“交给我吧”的手势。
看到这个手势的时候,小狐狸好像松了口气,她总是那么让所有人放心,也总那么让人放心不下。
金色的光芒覆盖了铃鹿樱全身,小狐狸恍然想起。
这个手势,好像从来都是这个未满双十年华的小姑娘。
对她比的...
铃鹿樱和天照大神被传送到一处云天之上,在这个地方刚好可以俯瞰整个蓬莱,天照大神和铃鹿樱相对而立,一片空间中仅剩两人,连那只天照抱在手上的红色小兽都消失不见。
天照负手而立,看着翻滚的层云淡言道:“我知道你此次前来想让铃鹿山那块地方下雨。”
一贯天真爱笑的巫女姑娘此刻却是收敛了神色,不卑不亢的问道:“既然你知道铃鹿山两年未雨,为何不给铃鹿山下雨?”
看着气势汹汹的铃鹿樱,天照微微抬了抬手:“诸天万界不过缥缈一粟,生灵亿万,如何周全?”
铃鹿樱抿了抿嘴唇:“你说的对,你舍小取大,是护住了蓬莱众多生灵,但是我不一样,我目所能及不想见生灵涂炭,不想见民不聊生,你顾你的大道,我走我的小桥。铃鹿山两千余民的担子,我一人挑起便是!”
说完铃鹿樱便愤然转身,准备离去。
“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?”身后响起了天照的声音。
“在所不辞。”巫女姑娘坚毅道。
沉默了一刻。
天照大神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其实你若愿意嫁给当下天帝,他愿意网开一面。”
铃鹿樱突然哈哈大笑:“原来如此,什么狗屁为护大苍生而舍弃小苍生,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。”
她转过身,对着天照大神一字一句道:“告诉他,哪怕我铃鹿樱死状凄惨,我也不会嫁给这个虚伪的天帝!”
字字珠玑,天照大神愣愣出神,面前的女子眼神憎恶的看这着他,她这辈子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,凭什么当着他的面说她一个人庇护铃鹿山?
在天道众神面前如此渺小的人,居然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。
哪怕位临九天之上,成为众生之主,受那么多人的敬仰,为何她区区一个铃鹿樱,还是得不到?
到底是为什么?
天照大神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厉异常:“那我便要让你看看你所要庇护的生灵是何等的丑陋不堪。”
铃鹿樱不再理会天照大神,转身朝着天照神殿走去,留下天照大神一个人站在云上愣愣出神。
这位高天原的执掌者突然蹲在了地上,看着眼下芸芸众生,哼起了歌。
“半世恍然如梦,授艺冷暖浮生。颠沛流离知音少,无人撑过凛冬。寒花开于漠北,蓉苇生于南中。翻过小山重,却见姑娘比花红..”
依稀依稀,悠远哽咽,声渐遥遥,故人不听......
铃鹿樱低着头走到天照神殿前,踢了块云层中的小石子,脚尖有些酥麻,抬起头,理了理头发,把双手背在身后,悠哉悠哉的回到了神殿中。
上官靖和御馔津看到铃鹿樱进来神情自若的样子,皆是松了口气,看样子是成功了,小狐狸雨墨跑到她的脚下,没有站在她的肩膀上。
“成功了?”御馔津走过来关切的问道。
铃鹿樱脸上带着笑脸:“你们两个就等着给铃鹿山下雨的指令吧!”
这话传入御馔津耳中,御馔津才真正松了口气。
“你是要回去了吗?”上官靖感觉气氛不对,开口问道。
铃鹿樱点了点头:“离开也有段时间了,想家了,对了,很高兴遇见你们。”
少女歪了歪脑袋,神态温柔。
上官靖皱了皱眉。
倒是事解决了,御馔津是真心替铃鹿樱高兴,想着去凡间也不是什么难事,以后说不定能长见面,便拉着铃鹿樱的手道:“有空带我去看铃鹿山的夜空。”
铃鹿樱拉过御馔津的小拇指,拉了拉勾:“约定好了的。”
上官靖上前一步,开口道:“我再送你一程吧。”
说完掌中化出一艘灵船,铃鹿樱抱起小狐狸雨墨,毫不客气的跨了进去,回头道:“只要不是飞剑就行。”
上官靖冷若冰山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笑容。
铃鹿樱眨了眨眼:“多笑笑,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这一次上官靖没有撇过头,直直的看着铃鹿樱,这一次啊,姑娘脸红了。
灵船没入云海,抱着雨墨的铃鹿樱看着云海发呆,怀中的小狐狸重新爬到了少女的肩膀上,少女这才低着头说:“其实我没成功。”
小狐狸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拍了拍姑娘落寞的脸:“我还不知道你,刚刚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。”
铃鹿樱没有说话,轻轻的拂了拂小狐狸柔软的毛。
“你啊,想这想那,都不会为自己想想,我也懒得问发生了什么,我知道就算你告诉我,也是骗我的。你已经做的很好了,什么天下苍生啊,什么人间百态,都离我们太远,我说过了,不行,咱就回铃鹿山。”
小狐狸老神自在的喋喋不休,铃鹿樱轻轻一句:“想回铃鹿山了。”
两界之间突然红霞翻涌,一道赤红的螺旋直指九天而上,似要刺穿九重天阙,刹那间是天地奇景,三界罕见!
云天一线间,红霞送少年!
两年未雨的铃鹿山已经不能用民不聊生来形容,可以说是真正的人间炼狱,干裂的河床,成片的枯木,还有曝尸荒野的不知名白骨。
铃鹿山五村濒临存亡之际,早已丧失了道德底线,很大一部分人靠着抢别人的东西来维持自己的生命。
铃鹿樱再度下山之时,五村正在集合开着一个秘密会议,各村代表都齐聚一堂,首席上一位金袍男子显得格格不入。
几天前,这位金袍男子降临在云锦村,云锦村民见此人衣着华贵,想要劫住这人,却不料此人挥手间几名云锦村民瞬间化为烟尘,接着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随手一挥,天空中乌云密布,不一会儿这一小块地方居然下起了雨,紧接着,那金袍男子又一挥手,天空中乌云散去,烈日当空。
金袍男子负手而立,缓缓开口道:“我就是神,想让铃鹿山下雨,你们就听我的。”
会议桌上,金袍男子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,寂静的空间中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,几位村长纹丝不动。
“其实让铃鹿山降雨的条件也很简单,铃鹿山上有位叫铃鹿樱的巫女,只要你们说是她造成了铃鹿山不下雨的原因,将她绑起来处死就行了。”
金袍男子淡漠的开口道。
金袍男子一开口,云锦村长立即附和起来:“那铃鹿山上的巫女都是妖女,处置妖女本就是我们铃鹿山的分内之事!”
稻田村,古塘村,丰山村代表人纷纷附和,金袍男子指鹿为马的计量这些人居然当面颠倒黑白。
金袍男子状若癫狂,哈哈大笑,说着村民们听不懂的话:“你看,这就是你拼命庇护的子民!”
就在这时,铃鹿村的村长却站了起来:“铃鹿小姐对我铃鹿村有大恩,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妖女,她聪明善良,比眼前这位虚伪的神更像神明!”
金袍男子笑声戛然而止,云锦村长一拍桌子指着坂田村长骂道:“妖女就是妖女,上神大人说需要她死,她应该为自己能够献祭感到荣耀,老头子你别在这胡说八道!”
话音刚落,一道看不见的力量让云锦村的村长直接化为了烟粉!
其他几位村长解释面露恐惧,只有坂田村长拄着拐杖,不卑不亢的看看他,金袍男子突兀一笑,挥了挥手道:“把他给我绑起来!”
等到铃鹿樱赶到山脚下时,这里早已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人,男女老少,他们皆是面黄肌瘦,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呼声:“妖女铃鹿樱祸害铃鹿,天意杀之!”
一开始只有很少的声音,但是随着呼声越来越多,那些妇孺,那些小孩在也纷纷举起拳头呼喊。
顿时杀铃鹿樱以祭苍天求雨的说法变成了事实。
铃鹿樱看到此情此景,退了两步,抬头看了眼青天,突然柔和一笑。
小狐狸雨墨从铃鹿樱肩膀上跳下来,扯着她的裤脚道:“我们回去,回山上去,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!”
铃鹿樱却不为所动:“敢问是谁要我铃鹿樱的命,又是谁许诺给铃鹿山降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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